我在馬德里街頭，遇見一個墜入凡間的仙女…
她金色的雙腳前的筒子裡，只有幾枚金色和銀色的角子，行人來來去去，偶爾，有人望望她，又匆匆走了。
她索性點了煙，低頭抽了起來。輪廓姣好的面容、帶著一種鬆懈的無所謂，一抹若有似無的憂鬱。
她大口大口地吸著煙，香菸在火星的熱烈燃燒下，迅速的縮短。
「鏗釘釘！」有人彎身往桶裡擲錢，是錢幣角子。下午的收穫，大概都還不夠她買一條煙吧。
經過一群男人，一陣起鬨下，其中一個男子朝仙女走來，彎下腰，放了些錢在筒子裡。她沒有聽到熟悉的銅板撞擊的聲音，機靈地往錢桶裡瞄了瞄，是鈔票。男人沒走，站在她眼前一呎的距離，想和仙女說話。她抖擻著方才鬆懈的面部肌肉，溫柔地對這位大方的客人，笑了笑。
男人比了比錢桶，對她說了些話，最後清佻地、用大拇指比了街角的盡頭。那一群起鬨的黨夥，全都魯莽而放肆地，嘩然狂笑了起來。
仙女的笑容，緩緩地鬆跨了下來，回復到數分鐘前的憔悴與滄桑。她沒有生氣，只是滄桑。她又擎起了快燃盡的菸，啜了一口氤氳。
男人還在等她，等仙女給他一個答覆。等仙女答應他後，馬上收起眼前的錢桶，帶著一身的粉墨，跟著他與他的黨羽們，到街角的盡頭的哪裡（誰知道呢），履行仙女與他談好的不管什麼事情。
仙女的眼神不清澈了。她看起來疲累而滄桑。她的煙吸吐得越來越快，因為即將燃盡，所以她得更快的把握這幾分鐘的最後幾口煙。拒絕還是答應呢？男人好整以暇地、又放進了一張鈔票，對街的男人的黨羽們、全都歡呼叫囂了起來。
眼前的煙顯得如此真實，啜一口，就有兩秒的辛辣與放鬆。仙女想：除了這柱將燃盡的菸，究竟還有什麼事情，是自己能把握的住呢？神會知道嗎？她也曾是個仙女啊。
她抬起因油墨而顯得厚重的眼，對男人搖搖頭。不要，謝謝。
黨羽們怪聲怪叫地叫囂了起來。男人彎身，將兩張鈔票悉數拾起，啐了一聲，轉頭離開。
她用力地吸了最後幾口煙。她的眼神更憔悴了，臉龐因為用力地吸吐癟了進去。她終究沒有跟男人走。
她想：畢竟，她也曾是個仙女啊，現在還是。只是，不小心，墜入凡間而已。
本文於２０１１／２／２２，獲得 Yahoo! 奇摩推薦為『精選好文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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